这是我们讲述的第1926位真人故事
我无数次来到白石洞村的这片山地,每一次来,都会在山前伫立良久,嘴里叨念着,最心爱的女儿的名字“妙荃”。
33年前,女儿就是在这里被人拐走的。
【资料图】
被拐时,妙荃已经快6岁了,圆脸,皮肤白净,内脚踝有疤痕,知道父母的名字,知道自己是深圳人,被拐那天留着短发,穿着一件漂亮的花裙子。
脚上的伤疤,是有一次她坐在爷爷的自行车后座上,脚卷进车轮钢圈里留下的,当时流了不少血,女儿疼得哇哇哭。
(我女儿)
我叫罗传辉,深圳本地人,63年出生,今年已经60岁了。
距离女儿被拐已经过去了33年。
这33年里,我最怕过年过节。别人家张灯结彩,而我和爱人做了好吃的也吃不下,看着桌上那副没人动的碗筷,我们两夫妻心里就像灌了铅,沉沉的。
33年改变了很多,我从一个意气风发的青年人,变成了一个花白头发的老年人。以前住的房子已经拆了,白石洞村的变化也不小,建起了一栋栋小楼,再没有以前的影子。唯一不变的,是找到女儿的决心。
我和爱人1983年结婚,1984年迎来了第一个孩子,女儿妙荃。她出生时白白胖胖,特别招人疼。1986年又添了个儿子,家里虽然不富裕,但有着一儿一女,我们夫妻特别满足。
(我女儿和心爱的自行车)
80年代,我在深圳有一份稳定的工作,周一到周六我住在单位宿舍,只有周日才回到深圳龙岗自己家。龙岗的房子是自建房,两层楼,父母,爱人,孩子一家人其乐融融,舒心快乐。
最忘不了我周末回家,一进门,两个孩子扑向我,左边一个,右边一个,抢着搂我的脖子,争先恐后地亲我。一句句“爸爸”甜甜的叫声,把我的心都融化了,那时是我最幸福的时刻。
没想到,很快不幸来临!
(我女儿站在后面,儿子骑着儿童车)
1990年春节,我们照例去惠州白石洞村,我爱人娘家过年。女儿妙荃很快在村子里,交了几个年龄相仿的小朋友,也像在深圳一样,天天在家门口玩过家家。
1990年1月30日,农历大年初四,我爱人一个人去亲戚家拜年,我和丈人在屋里喝茶聊天,女儿像往常一样在家门口和小朋友玩。
到了中午,没见女儿回来吃饭,我和丈人就出去到处找,最后,一起玩的小朋友,和周边的大人对我们说,妙荃被村里的一个妇女领到山上去了。
(妙荃住过的房子)
我和丈人急匆匆往山上赶,当时山上站着三个人,两个外乡人和村长。村长是来办事的,见我们赶来是因为小孩丢了,也帮着找起来。
而那两个外乡人,是常年在这里租地种菜的。我问他们是否看到一个小女孩,他们站在那里,手插裤兜,一副悠闲的样子,但又不敢看我的眼睛,别过头对着空气小声说了一句:“没看见。”
当时着急,没有心思细琢磨。在山里没寻到,我又急匆匆赶回村里,找到那个妇女,苦苦哀求她告诉我女儿的下落。但她坚称没有带妙荃上山,没有拐卖儿童。
我心急如焚,赶紧报了警,可当时要过24小时才算人口走丢。后来,我丈人挨家挨户地,发动全村100多人山上山下、村里村外到处找。
(全家福,我女儿穿一身红色衣服站在爷爷前面)
当时,怀疑孩子掉进村边的水库里,丈人花钱请人把水库抽干,我们急切地搜寻了水库的每个角落,仍然没有发现女儿的踪影。
突然,山上有人喊:“这里有几粒扣子。”我飞快冲过去,发现山路边散落的纽扣,和我女儿裙子上的扣子一模一样。
可是,我女儿去哪了?我脑子里闪现出各种不好的设想。眼看天色渐渐暗下来,我更是着急,女儿她从来就没离开过家,晚上她怕不怕,吃饭了没有?
我和爱人相互扶着走到山顶,喊着“妙荃”“妙荃”,可黑漆漆的大山,除了我们喊声在回荡,没有人回应。
之后两个星期,我和爱人整天以泪洗面,我一边安慰她,一边组织整个村子里的人,更大范围地去搜山,每寸土地都不放过。
整整半个月,每天我只睡一两个小时,山上山下地跑,边喊边找,嗓子都喊哑了,仍然是活不见人,死不见尸。
(我、爱人带着两个孩子)
无奈之下,我们只得先回深圳再作打算,因为我还有一大家子人要养。
我父母看到四个人去的,回来却只有三个人,感到特别意外。我把经过告诉他们后,他们无法接受可爱的小孙女被拐卖,一病不起,甚至去世时,他们都没闭上眼睛。
我知道他们牵挂着孙女,是带着遗憾离开的。
回到深圳以后,家庭重担暂时交给了爱人,我利用一切时间去找女儿。
一路走来,有说不出的艰辛。我先从贵州、云南、山西开始找,到处贴寻人启事,只要有消息就赶过去认亲,但总是抱着希望去,带着失望回。
那时经济困难,我舍不得花钱住招待所,只住最便宜的大车店,省吃俭用买了一部手机,30多年没有换过电话号码。
(年轻时的我)
那时,住大车店一方面是为了省钱,另一方面,我能遇到很多住店的大车司机和小商小贩。他们走南闯北,我求着他们帮我分发寻亲启事。
之后我也在“宝贝回家”网站登记了寻亲信息,编号79029。我还想尽办法找到了,模拟画像专家林警官,画了一张女儿长大后的样子。画像上我女儿是小方脸,眼睛和我很像,鼻子、嘴巴更像我爱人。
2011年,我接到电话,说有个小女孩跟我的女儿特别像,人在惠州。我急匆匆赶到,发现那个女孩脚上没有伤,不是我的女儿。
这样的事情,我经历了几十次,一次次地失望就像打过来的拳头,一拳一拳地重击终于把我打垮了。
(我)
从惠州回来的路上,我的心就像有人在用力捏着,特别疼,眼泪顺着脸颊流,我一直强忍着不出声。
直到到家的那一刻,我终于绷不住大哭出来。“为什么我一生与人为善,老天爷却要我经历这样的痛苦,女儿啊,你知不知道,爸爸找你有多辛苦,你快回家吧,爸爸想你了。”我抱着爱人边说边哭。
(我、爱人和儿子)
哭过后,等我平复下来,我们两夫妻坐下来冷静思考,这样找,找到的可能性很低,回想起女儿丢的纽扣,还有村民指认的那个妇女,以及那两个种菜人,我和爱人决定回到女儿丢失的地方,继续追问。
于是我又回到白石洞村去打听,了解到那两个种菜人,在妙荃失踪半年后先后离开了村子。一个是姓张,是梅州市五华县人,另一个姓陈,家住韶关新丰县,后来迁入惠州龙门县。
(立案告知书)
后来我去五华县找张某,得知他因车祸去世。正当我万念俱灰时,惠州警方传来好消息。他们询问了张某的儿子,得知,妙荃在他父亲深圳租的房子住过几天,之后被两个人带走了。
警方马上出具了立案告知书,经过大量侦查,警方将我女儿被拐卖一案,认定为刑事案件。
2017年,警方确定了犯罪嫌疑人,张某的儿子被警方拘留,并对妙荃拐卖的事实进行了陈述。
可当民警要求他签字时,他拒不签字,并且选择自杀。在自杀未遂后,张某的儿子竟啥也不说,啥也不承认了。民警只得在拘留37天后把他放了。
(警方提供的犯罪嫌疑人、证人和经办警察)
后来警方告诉我,张某生前是贩牛的,有偷牛的前科,和买牛的龚某常有来往。之后我们立即赶到珠海龚某的住处,据龚某说,张某确实在几年前问他要不要小女孩,但被他以孩子多,养不起,拒绝了。
我又去龙门县找陈某,有时一去就待个20多天,求陈某说出女儿的下落,就差给他下跪了。我向他保证,不报警不追究,只要说出女儿下落就感激不尽。
可是这个姓陈的人,始终不肯松口,直到2018年,陈某也出车祸被撞身亡。
(犯罪嫌疑人 曾某英,村里的那名妇女)
第三个方向就是去找那个妇女,但她始终不肯承认,曾带我女儿上过山。后来这个妇女的儿子和老公先后去世,她经受不了打击,精神出了问题,变成了痴呆。
自从2013年立案后,公安局对涉案的几个犯罪嫌疑人进行二次笔录,事实是清楚的。可是,几个嫌疑人死的死,疯的疯,让我十分无奈,找到我女儿的希望越来越渺茫。
国家和各级公安非常重视我女儿的被拐案,2022年6月16日,广东省公安厅把案件列为重点督办案件21号,公安部追加督办案件。还被全国打拐专项行动组,列为第3266号督查线索,公安部督办案件。
如果谁能提供有价值线索,公安有2万元奖励,奖励永久有效。
虽然至今仍然没有音讯,但是我相信依靠国家,运用高科技一定能找到我的孩子。
我的丈人和丈母娘觉得孩子在他们家丢的,非常内疚,直到他们去世始终不能释怀。
我和爱人作为父母如果还是这样,在有生之年找回不女儿,那将会是我们最大的遗憾和悲哀。如果谁能找到我女儿,我们夫妻愿意给200万作为回报。
【口述:罗传辉】
【编辑:帅瓜帅果】
该案例故事已获当事人同意。
我们不能走过不同的人生,却能在这里感受别人真实的故事,而且,每个故事都有真实照片噢!如果你也喜欢这样真实的故事,请关注我们吧!@真实人物采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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